桐城文化永久的桐城北大街
作者：桐城陈先北大街老了。仿佛，我每穿过北大街一次，它就老上一回。如今，它像一名豁了牙的，脸上泛着古铜色光芒的垂垂老者，他端坐在老城中央，恍如在守护者甚么，坚持着甚么。又恍如甚么都守护不了，甚么都坚持不了。我坚信，那种深沉的坚持背后，是仰天长叹的无奈，乃至是透骨的失望。他守护的一定是岁月，是悠久历史风云下的点点滴滴，是逾越了几个世纪的文化梦想。难以想象，一条历经千年的古城街道，被迫让位于，由高楼大厦硬性堆砌的城市文明，其结局会是什么。从西往东，桐城北大街，长不足华里，宽不过4米。它太短了，短得让人来不及回味，穿行其中时心有所托的归属感。逢年过节，那种温暖萦怀的归属感，在当下日趋物化的时期，实在难以寻觅了。我不是土生土长的老城关人，但在多少年前，我就被他的1汪古朴与宁静所迷恋。他就是北大街，静静的存在，与其他的新街截然区分开来。此心安处，我不知道北大街是多少人的故乡，他们此刻在想着甚么。最少，我料他们会在某天，或是某个残缺的梦里，会有故乡的影子出现。我是替他们伤神了，那个令他心安的地方或是影子，将不复存在。从建筑的角度看，北大街已少见具有审美和工艺价值的明清建筑物。他已被破坏了，且零落不堪。低矮的平房，破落的门窗阁楼，灰墙黛瓦，街坊间夹杂的新式楼宇，用水泥砖替换麻石条铺就的路面，实在乏善可陈。但有着悠久历史，承载着丰富文化积淀的老街，他的价值，不单单体现在建筑美学上。更多的，他是文化遗风，是记忆和见证，是脉络，是城市的根。他是无价的。越是年代久远，他的价值显现越大。眼下，身临其间，环顾四周，随处是残垣断壁，而作为文化符号的“讲学园巷”和“寺巷”的路牌，仍冰冷孤孑地立在弄口。它还有存在的意义？皮之不存，毛将焉附。符号唤不醒沉睡的记忆，担当不起沉甸甸的文化内涵。历史街区原有格局和风采不见了，剩下的，只是空洞的躯壳。这不能不说，不是场灾害。现存的老街老巷，不可复制，不可再生。这是常识。五十多年前，梁思成先生就曾说过：“自十九世纪中叶以来，中国屡战屡败，使中国的知识分子和统治阶级，对一切国粹都失去了信心。他们的审美标准全被搅乱了，古老的被抛弃了，对于新的即西方的，却茫然无所知。”如今，当局者仍将古旧和落后等量齐观。在城市建设中，对老城的历史街区视而不见，任它们沦为商业开发的牺牲品。却不知，历史街区的文化价值更高，由于，它还是活着的。国外成功保护历史文化名城的关键，是保护历史街区，整体思路是，保护古城，另建新城，力求保持城市的历史风貌。如印度的新德里和旧德里，以色列耶路撒冷的老城和新城。新城老城并行不悖，从根本上解决老城面临的种种压力。桐城是一座省级历史文化名城。中国古建筑史专家张驭寰在他的《中国城池史》一著中称，桐城是我国唯一的一座正圆形的城池。张驭寰以一个专家的身份，给出了桐城作为古城没法估计的价值。桐城是唯一的。桐城古城区迄今已有余年历史。古城坐北朝南，背依玉屏、投子、龙眠三山，旁挟石河、龙眠二水。古城初名山城，民国时改成孟侠镇，建国后定名城关镇。古城建造典雅，曲折回旋，有“7拐八角9弄十三巷”之称。崇祯八年至十五年间，农民军将领张献忠，面对威严坚固的桐城古城墙，曾六次强攻不下。遂有“铁打的桐城”之说。关于城墙之毁，据方守敦《凌寒吟稿》中所记：桐城建城自万历4年，为乡贤盛侍郎汝谦、吴布政一介2公所经营创造，10余年始告成，坚固壮观，巍然为皖省列城之冠，保障人民防变乱者将四百年。今以倭寇之难，当局主军事者恐寇重来扼守，不容易攻克，而先自撤之。因而事将兴时，征役万众，卤莽驱迫，纷扰不顾一切，人人怨咨嗟惜，一月遂撤毕。城墙不存，但老街依在。从现存的老城格局看，从南大街，经六尺巷，过羊子路，到文庙，穿公园路，右拐至北大街，再经东作们，上紫来桥，最后到达东大街，这是一条全国最长的古街，也是桐城地地道道的历史文化长廊。全长约5千米。南大街和东大街的风采保存较为完好。北大街如改造成现代化的道路，那将意味着，贯通桐城古城东南的关键将被扭曲，这条罕见的历史文化长廊，将面临断裂的为难。我姑妄地想，假设让那座圆形的古城再现，那离世界文化遗产还有多远？最近半个多月来，我一次又一次徘徊在北大街片区，面对废弃与纷乱，心里五味杂陈。这不是一条普通的老街。从明朝开始，北大街就是桐城的政治、文化和教育中心。文人士大夫和达官显贵多聚居于此。方以智故居，姚莹故居，啖椒堂与左忠毅公祠，讲学园遗址，教育家吴汝纶创办的桐城中学堂等等，众多名人故居与世家大院是北大街一道独特的人文景象。自古至今，从北大街走出的硕学鸿儒遍及海内外，正如古建筑专家罗哲文，考察桐城时书写的楹联所云，想过去冠盖满京华文章甲天下，看今朝人文重突起再度领风骚。我很难找到，国内众多的古城老街当中，能像桐城北大街这样，走过无以数计的仕者高人。平遥、丽江、凤凰、西递宏村等等，它们都没有。众多先贤智者们的足迹遍及北大街的每个角落，或著书立说，或开坛讲学，或吟诗作画，或与百姓一样过着柴米油盐的市井生活。他们在学术，思想，文学，艺术，乃至政治作为等诸多方面，均为地域桐城贡献了非凡的智慧。在我看来，北大街是永久的，他毁不掉。北大街千年传承的文化精神，让他毁不掉。即便是毁掉了，有一天，他还是要回来。
郑华国中科医院专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