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司马与椒园茶：孙晋与龙眠茶
□白梦/来源：白梦天涯博客
“桐城好，谷雨试新铛。椒园异种分辽蓟，古鼎边枝贩霍英，活火带云烹。”这是清代桐城文人姚兴泉仿唐白居易《江南好》词牌所作的百五十阕小令《桐城好》中关于茶的一阕文字。其中提到的“椒园”如今仍有遗存，即在龙眠山双溪村椒子崖下，是明代少司马孙晋别业。
孙晋（—），字名卿，号鲁山。明天启五年进士，官至兵部侍郎，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。孙晋少年英才，为左光斗赏识，将自己的侄女许配其为妻，后来当左光斗被魏忠贤所害，孙晋成为朝中敢于直言的又一桐城人，马其昶《桐城耆旧传》中说他：“时，贤路阏塞，公在朝岳岳，诸君子咸倚赖之，推桐城左公后一人也。”
然而，他这样卓岳不群之人，肯定不能为时俗所容。尤其是李自成攻入北京，明崇祯帝吊死煤山之后，清兵入关，南京陪都成为残明小朝廷，阉党乘乱上台，借机残害正直之士，大批官员被逮下狱，孙晋也名列榜首。无奈何，他仓皇逃到浙江仙居，因为他的哥哥孙颐时任仙居知县。在浙江逃躲了几年，待到时局稍稍稳定之后，他又返回桐城，隐居龙眠山中。清朝坐稳江山之后，因为政治需要，曾经大批起用明朝旧臣，孙晋也被当地官员举报朝廷，欲强起之，然而他坚辞不就，只躲在龙眠山里，守着椒园别业，种茶植树，率子弟读书。你想他一个明朝旧臣，弟弟孙临死于抗清斗争，他又如何能向双手沾满同胞鲜血的刽子手俯首称臣？
在龙眠山中的岁月还是差强人意的，他死于康熙十年，时年六十八岁，顺治初年他才40多岁即返乡隐居，那么他在龙眠的岁月有二十多年。这二十多年里，他把很多时间化在茶叶的种植和制作上，使椒园茶成为桐城茶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据《桐城县志?物产志?木之属》（道光续修）记载：“茶，其树大小不一，桐城茶皆小树、丛生，椒园最胜，毛尖芽嫩而香，龙山茶亦好。”又《桐城县志?物产志?货之属》（道光续修）记载：“茶，凡山园皆有种者，惟小龙山方氏龙泉庵中茶产于云雾石隙中，味醇而色白香清，品不减于龙井。龙眠山孙氏椒园茶亦佳，然所产不多，有赝托其名而入市者。龙泉茶尤少，庵僧藏之以待上客。”
由此可见，椒园茶品质好而产量少。为什么品质好呢？因为孙晋曾经引进外来茶种，种植龙眠山中，徐璈《桐旧集》载：“鲁山公宦游时得异茶子，植之龙眠山之椒园。由是，椒园茶与顾渚、蒙顶并称，旧植今犹存百余株，精茗事者，皆珍异之。”
徐璈与姚兴泉都是清乾嘉年间人，他们虽然与孙晋没有直接接触过，但他们的祖辈是有直接交往的，尤其姚兴泉族祖姚孙棐与孙晋几乎有着同样经历，他也是前明旧臣，明亡后隐居龙眠山中，他在龙眠山中的别业名为瑞隐堂，就在今境主庙水库附近的颂嘉岭一带。孙姚二人同隐山中，有着同样的避世情怀和隐居之乐。《龙眠风雅》中有一首姚氏诗作《孙鲁山贻山园新茶》，说的就是孙晋送椒园茶给他的故事：“俱理山中薜荔裳，多君胜事在茶筐。紫茸手焙调生熟，白绢函题寄色香。活火煮泉鱼眼沸，小瓷注液乳花尝。醒余午后神都爽，蝴蝶休教绕竹床。”
所以，徐、姚二人都记载孙晋得异种种植自家山园，从而使椒园茶品质好于普通本地茶，是可信的。然而姚诗中“椒园异种分辽蓟”则要推敲了，孙晋曾经作为兵部侍郎督师宣大，这可能是姚诗中“辽蓟”的来源，然而这辽蓟之地并非产茶之地，又何来异种呢？还是徐文“宦游时得异茶子”之说比较客观，孙晋曾经避祸浙江仙居，那里是可能寻得好茶子的，除此之外，孙晋还曾经游历江西、湖北、福建等地，著有诗集《楚岳游草》，这些地方都是有可能寻得好茶子的。
总之，椒园异种究竟得自哪里已难以考证，可考的是孙晋用寻得的好种在自家园中种出了好茶，使桐城茶的品质得到了大幅度提升，可与顾渚、蒙顶并称。更由于这茶质高量少，他亲手胜植、亲自焙制，然后广泛馈赠亲朋好友，而他的亲朋好友又多为文人雅士，好的就是品茗赋诗、互相唱和，所以这椒园茶的名声便借人以扬、借诗以扬，以至于成为了桐城茶史上的千古佳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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